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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を焼き亡ぼす火は金閣をも焼き亡ぼすだろう

良夜

茨木童子连眼皮都没多抬一些,只是端那酒杯的手更抬高了些,仿佛今夜该来的本就是他星熊童子一样。于是星熊也就认了栽,自顾自盘腿在一旁坐了。

茨木面前不是没有另外的酒杯,那酒杯里也满了酒,倒映着圆月和树影。要是星熊没碰巧经过,茨木童子大概要这样坐上一整夜。

酒也好,杯也好,准备给鬼王的东西,何况准备东西的是那个茨木童子,星熊当然不准备去碰,暴殄天物啊,他想,可是茨木童子应当是知道的,鬼王抽不出一丝一毫的心思放在他身上。

“……你喝罢。”茨木摆摆手,他完好的手只有那鬼手而已,吓得星熊一哆嗦,“他不会来的。原也不是给他准备的。”

“哎。”星熊干巴巴地答,一面端了那酒杯起来。那酒里的圆月就跟着他的动作泛起涟漪。他这辈子还没这样喝过酒呢,星熊把杯沿送到嘴边,一口酒下肚,个中滋味没尝出来,就见茨木直勾勾地盯着他瞧。

“怎么样?”他问。

“你拿的酒,当然差不了。也只有鬼王的神酒可以比得过吧。”星熊又小心翼翼把那酒杯放回去,心下嘀咕,他还是更喜欢和众妖拎着坛子畅饮些。

茨木好像不是很满意这样的答案。他歪着头想想,又问,“和吾喝酒,有趣吗?”

星熊哪敢说一个不字。

“比看那红叶女鬼跳舞更有趣吗?”茨木不依不饶。

“俺没看过那红叶跳舞……不过茨木啊。红叶到底是个女人,又是久负盛名的美人。”星熊叹口气,想来不解释明白他今日脱不开身。

“吾的化形之术又何曾比她差了。”茨木瞪着眼睛。

茨木童子是个太年轻的鬼,但从来不是个愚笨的鬼。他可以不懂很多道理,却不会看不透一些事情。星熊挠挠头,说:“红叶已经被安倍晴明封印起来了。你干什么非要她过不去?况且现在天气凉了,那红叶林怕早落光了。鬼王也只是留个念想而已。你又哪里不明白了?”

他看看茨木,后者已换了安倍晴明前日派式神送的冬装,正配他天生的白发,连甲也换了样式。妖鬼不惧寒冷也不须添衣,但茨木到底还像个人类,像个小孩似的,白生这一副骇人的大妖模样。“别难为俺来置气了。”他最后说。

“抱歉。”茨木扶着膝起身,扬一扬手,那酒杯酒坛就在黑焰里瞬息间化成一团白气。

“茨木啊,”星熊看他转身欲走,又紧忙叫住他:“俺听那些个女鬼们闲话,笑你时时负甲,总生怕旁的不知道你是个将军似的。鬼怪本无情义,寻欢作乐无恶不作,只说大江山,就有无数女鬼,连鬼王也不能免俗,只要你想——”

“你明白他什么!”茨木童子暴喝一声,猛地转过身。“吾友哪里能与我等凡物相提并论了!他是百鬼皆要俯首称臣的酒吞童子!就算区区红叶绊了他的脚步……他早晚还是要找回他的冷静他的愤怒,就因为他是酒吞童子!”

茨木童子的愤怒来得意料之外。星熊童子自认虽然算不上了解茨木,至少也是说得上几句话的同伴。但这一刻星熊茫然地看着茨木童子,看他有些稚嫩的眉心紧蹙着,月光下泛起波澜的金眸里瞳孔激缩,像被触了逆鳞的猛兽,仿佛下一秒就有黑焰四起,他的鬼手就要从地狱里伸出来扼住谁的喉咙。他的愤怒和杀意不是针对星熊而来,无边无际地弥漫开来,真切到让星熊童子困惑。他仅仅以为这是对鬼王的年轻而野心勃勃的追随者三言两语的点拨劝诱罢了。男欢女爱和那些权衡野心有什么冲突呢,从来没有谁认为鬼王被女鬼暂时的冷淡绊倒了。没人认为鬼王从此就不再是鬼王,也没人不认为红叶迟早会是鬼王的禁脔。

“俺知道你和鬼王都是人生鬼相。但鬼无定性,酒吞童子更是鬼中之王,没人能左右他的选择,你茨木童子也不会成为这个例外。”星熊童子摇摇头。

“何况,俺与酒吞童子相识,可比你茨木童子早太多啦。”

星熊话音未落,茨木便离开了。他向来赤足而行,悄无声息,没带来什么也没带走什么,只有风掠起他空荡荡的衣袖时猎猎作响。他走得稳而快,一会儿便只剩一个白点消失在星熊视野尽头。

从茨木跟着酒吞童子来到大江山开始,星熊童子或许真是第一次见到他踽踽独行。他永远都在追随着红色的影子,像这大江山的所有妖怪;他终于一步步追上那遥不可及的影子,那影子却只留他一个人走进这无边黑夜里。

怪酒吞童子吗?当然不了。

星熊童子咂咂嘴,一晃神,却想起自己还未赴的佳人相约。这样的良宵,怎好耽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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